【電影「日日是好日」的教育啟示】教育專欄　黃建平

　　樹木希林，日本老牌演員，去年九月逝世，遺作有「小偷家族」和本片及「綠野仙師」*1等。外貌慈祥稍稍倒眼的她，類似香港影藝界現在的羅蘭、以前的黃曼莉、陶三姑，可稱為粵語人士口中的「甘草*2演員」。
*1 片名已十分吸引
*2 學中醫的以此微物為寶

　　横幅「日日是好日」，懸在茶道老師武田授徒的簡樸房間，此一陋室在不同季節時令掛的字畫畧有分别，例如禪體字長如瀑布、達摩祖師之類，簡單中有變化，教育也好，人生也好，不必譁眾取寵，不可墨守成規。我們和孩子的生命是僵固填滿抑或空洞虛浮？

　　主角典子十歲時，跟父母看意大利世界級導演費里尼的「大路」，由於年紀太小，對流浪的擴胸裂鍊人和女跟班的故事，以及馬戲班式走索人等討生活的艱辛不明所以，加上是黑白片，家境小康的她毫無所感；升上大學，和表妹一起學茶道體味人生之後，每次重看「大路」都非常感動，顯然，真正有深度的作品，無論是電影、小說、音樂、繪畫，或任何具誠意的創造物，必有教育價值。反之，一切強逼的東西，特別是強逼者私心自用，它唯一的價值是使人認清它「一文不值」，甚至罪大惡極！

　　武田老師傳授日本茶道，一絲不苟，她溫聲細語，輕柔地拿起一條鮮紅的帛紗（小毛巾），角與角對摺成三角，再一摺一合手掌，成為預定的形狀，順手半放入和服折裡，有甚麼用？揩抹茶具杯子。捧器皿「點茶」的兩隻手，自然伸張，微微彎屈，氣定神閒，舒服柔順。

　　咦！豈不是和「執筆」道理一樣？對，做任何事的時候，雙手都放鬆，力道只在內勁。彈鋼琴、拉提琴、敲鑼鼓、吹喇叭、拿毛筆、捏陶坭、雕圖章、梳頭髮、打耳光、綁鞋帶、扣鈕扣，等等動作，手型無不自然放鬆，舒泰優美。

　　何以唯獨天天寫字的手掌，歪曲變形，形狀古怪呢？最近，從一位銀行經理找到其中一些原因。經理室有幾張童畫，讚美讓他有點得意，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很快就聊到拿筆，他把手機裏四歲多的女兒功課給我看：全頁都是阿拉伯數目的 「9」字，每一個都像模子般「印」在格子正中間！為甚麼「印」得那麼好，上次只說媽媽（太太）要求把「不好」的擦掉；今天，他進一步說明，女兒寫的時候非常用力（他示範時，我說用了10倍的力），不但手形，全身繃緊，尤其是上身。這種姿勢，筆者外孫女也有過，因為老師要求把格子寫滿，小朋友是機械人嗎？

　　茶道主張「形先心後」，徒弟亦步亦趨跟師傅依葫蘆畫瓢，大概「臨摹」也是同一道理，等到「得之於心，應之於手」，就「悟道」了。其實，典子並不熱衷茶道，但不至於馬虎地虛應故事，規規矩矩學了十年還是「粗疏」，好在同道切磋，老師點化扶持，二十年後，武田對典子等人說她們可以授徒了。

　　無限可能的兒童，他們學習的「形」和「心」是甚麼狀態呢？

@ 延伸閱讀 
典子的著作  
電影「日日是好日」

【黃建平】 中文中史通識國語退休教師，關心寫字問題，害怕教育成為心身靈斲斷途徑，深信古今哲人互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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